嗡嗡嗡,手机已经第四次在桌子上震了起来。
他慢慢地从棕灰色的地毯上站起来,随手将手中三岛由纪夫的《奔马》放在了有着一颗小仙人掌盆栽的矮几上。
又是极光信息的提醒,看来未来一至二个小时内可以看到极光的可能性很大。或许是有过极光绚烂在头顶的经历的缘故,又或许是还有衣服在烘干机里轰隆轰隆滚动的原因,他看起来似乎没有出门的欲望,放下手机又坐回了矮几边。
才十月中旬的季节,窗外的温度却已然让每个人的衣着都臃肿了许多。这样的夜晚寒意又深了许多,“呼–好不愿下楼去取衣服啊”,他往后靠在了墙上,端起了之前泡好的茶。
冰箱里的食物已经几乎被吃完,周末又该去购置了。天气冷了是不是人的食欲也会变大。好像也该买双厚些的雪地靴,不然又像去年一样难受。听说最近市中心那家商城正好在半价,不如周末去看看好了。“叮铃铃”,闹钟响了,看来衣服烘好了。
他拿起挂在桌前办公椅背上的厚大衣披在了身上,揣了钥匙和手机,拿着衣篓子出了门。一楼的大厅吵吵闹闹,在楼梯间的他都能听到些声音。打开大厅的门,一股浓重的小麦酿制的酒精味道直往他的鼻子里冲,好些个穿着可爱动物的连体衣的青年围在一张乒乓球桌旁。球桌的两侧有着像保龄球一般放置的六七个酒杯。
打开大门,寒意从衣服没有封死的各个角落渗透进来,“好冷啊,他们玩得也是真有热情”,一股长长的朦胧的白汽从他的嘴边吐了出来。
嗡嗡嗡,兜里的手机又震了起来。“应该不会是谁现在找我吧,在收衣服可没空余的手回复你”,他一件一件地把衣服对折放进了篓子里,再次穿过与这天气完全相反气氛的大厅回到了家里。
一到家,放下篓子,拿出手机,又是一条极光的推送信息,在接下来的半个小时内,将有40%左右的几率可以看到极光。“很高的概率嘛”,他嘟囔着,脱掉鞋走进了室内。脑中却忽然回响起刚刚大厅里那伙青年们开心哼唱着的歌。他似乎决定要出去看看极光了。
他把篓子里收好的衣服一股脑倒在了地毯上,又把篓子放回了原位。打开衣柜取出了围巾和帽子穿戴起来。大厅里的青年们还在哼唱那首歌,关上大门,戴上耳机,他感觉自己就像散在黑夜中的白汽一般。没有任何的思考,他径直走向了某个自己熟知的视角极好的海边区域,他之前在那烧烤过。
在快要抵达的岔路口上,能清晰地看到部分的海岸,由于是内海湾的原因,这里有着厚重的行将全部枯死的芦苇荡。远处对岸的光映射到天上,形成了一个银河星系形状的橙紫色光斑。“这么亮,极光怕是很难看到了”,之前没见过有这么强反射光的他有些不放弃地接着往岸边树林深处走去。愈深愈暗,他拿出手机打开了手电。
再走了稍许,眼前忽然开阔,几块没法生长植物的大礁岩出现在眼前,正中横躺着一棵粗壮的圆木像长椅一般。圆木前有小石块围堆成的篝火区域,里面有许多冰凉的烧黑的木炭。面前没有树木的遮挡,这里的视野很好。
然而天上只是多了几个银河形状的光斑而已。“不会是阴天,全是云的原因吧”,他打开手机上的天气应用验证起来,手机也冻得和这天气一样了。云的标志赫然印在天气预报里,“果然”。
耳机里的音乐戛然而止,手机画面也突然冻结,一会就全黑了。“连手机都冻得自动关机了吗,呼–回去吧。”
悠长的白汽逐渐消散在岸边。